抗爭前夕：關於死亡的小事—邱智彥的選擇

文/范軒昂

寫於 2011年2月14日 9:46

記得1月19日晚上，我和邱智彥約在桃園某家咖啡廳，談話中，我希望他以身體為重，稍作休息，等到寒假開學後再行動，他不願意，我們甚至小小爭執起來，我慎重其事對他說：「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？」——那是他絕食抗議短暫就診之後，重回校門前的一個晚上，他楞住，接著瞅我一眼，笑了。那個瞬間，我知道，不可能去改變他的心意……。

今年寒冬，邱智彥在校門口靜坐已超過30天。

也在那個晚上，我得知喜愛音樂，玩樂團的他，現在一頭捲髮，以前可是剃了一頭光，朋友們保留了他的名字，叫光頭，我跟著喚，越來越多因為聲援而相識的朋友也喜歡喚這個名字，漸漸的，邱智彥變小，光頭的聲音變大….

現在的你，光頭，再不是一個人，我們來了。

你在萬能校門口持續靜坐，校方過程中毫無正面回應，其中不乏好心人勸告，挑戰基本立場的理由：比如，成立社團如此小事，何需苦苦再持續靜坐下去？人們問，為什麼不重考轉往更自由的學校呢？幹嘛不成立地下社團、參與校外組織以別種方式實踐自己的理想？又或者，調整自己的心態，學習適應環境啊。但是，這些都不是你要的，你年紀輕輕卻有一顆強壯的心，要掙脫的是那些宛如戒嚴時代的校規與社團成立辦法，處罰你的緊箍咒，敏感如你，感受到成立社團過程中師長們的傲慢態度與菁英思維，你從那些話語、眼神、舉止、那已經被視為「社會化」的人際互動的細微處感受到深深、深深的屈辱。你靜坐了那麼久，點滴心頭，是以肉身相搏。

我每天在算，扳手指算，還要坐多久？有時候生氣，萬能校方為何可以如此袖手旁觀，申訴之後，唯一回應你的竟是退學通知！（幾張輕薄白紙學校這回迅速的寄至家裡，行政效率之高，對比你的社團不可思議）有些時候我也會懷疑，有必要這麼堅持？我反覆膠著於這種擺盪的情緒中……，這真的是一件小事嗎？

我知道，不是。為了成立一個探討弱勢處境、提供多元觀點的社團，光頭在2010年4月開始送件，被校方以「社團名稱不適當」、「成員資格不符」、「需等其他社團集合送件」等理由拖延至11月，而且因為行政人員對於社團審核前後說法不一，社團可能無限期的延宕，你逼不得已先後採取攝影紀錄、靜坐表示抗議。而後卻受到校方以「於交通要道靜坐」、「公然污辱師長」、「未經許可錄影」等理由記過，最後使你德行成績不及格，施以退學處分。

走過無效的校內申訴程序，面對的是萬能校園的高樓巨塔，光頭相對而坐，人文社團之不可能、不可得，在萬能即是死亡一路。我知道，對於一個非都會區，少有文化資源的異議邊緣者，這不是小事，豈是小事，這是活命的大事！

光頭要活得徹徹底底，學習適應環境，或者妥協離開學校？你走了最不舒適的那條路，選擇衝撞。30天了！萬能科技大學校方出、來、說、話！人文教育的本質是容許差異、多元聲音並存，難道不是嗎？

這宛如餘生的革命時刻，在於校方不容學生對其權威的質疑，邱智彥，他無聲、他抗議。